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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放牛班的冬天

第一章、放牛班的冬天

尼采曾经说过,人的精神有三种境界:骆驼、狮子和婴儿。第一境界骆驼,忍辱负重,被动地听命于别人或命运的安排;第二境界狮子,把被动变成主动,由“你应该”到“我要”,一切由我主动争取,主动负起人生责任;第三境界婴儿,这是一种“我是”的状态,活在当下,享受现在的一切。

我们这一生中,艳羡的是第三种境界,渴望的却永远是第二种境界,庄周的“拽尾涂中”,终究不过是少数臻破世俗的圣人所为,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更具攻击性。由年幼开始,便通过一切手段去抢夺自身所爱所需之物,无论是幼稚园的积木玩具,亦或是中小学的三好学生,个别人甚至在度过耳顺之年亦是难以释怀,是超市里疯抢的限时折扣商品,亦是相邻宅基地的三尺两分地,更甚至是公交车上虽不是老弱病残孕专用座却地理位置与通风位置俱佳的好座位,却并非是为了所谓的人生责任,而仅仅是单纯的“我要”。

然而,现实终是残酷之物,纵使我们再如何的艳羡第三种境界,渴望第二种境界,做为人类,终生不过是挣扎在第一种境界,幼年听命于父母,学校听命于师长,工作听命于老板,社会听命于当权,纵使足够强大权钱倾国,却还是不得不听命于命运,难逃人生八苦七原罪,也许有人说自己是在反抗命运,但你怎么知道你现在所做的反抗不是命运让你反抗的呢?说白了,你反抗的并非命运,不过是现阶段所面对的现实而已,而这,难道真的与命运无关吗?

因此,认清现实,如同骆驼一般活在这世间,才是做为人类应有的姿态,至于说是否会对现实进行反抗与变革,一切听从命运便好,君不见那仲永、范进之流,皆不过造化弄人之玩物而已。

鉴于此,区区20%的工资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做为骆驼必须经历的困苦而已,小小挫折,无足挂齿,无足挂齿……才怪啊!凭什么我要为了别人的错误而被扣掉20%的工资啊?!加上现在又被那两个女人陷害的缘故,若是这个月内不能让这些臭小鬼全部出勤的話,我的工资可是会被减掉恐怖的50%啊喂!

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再度恢复了一个月前状态的臭小鬼们,我不由得痛苦的掐了掐眉心,自上次的“信口开河”事件过后,我与这些臭小鬼们的师生关系便在糟糕透顶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了,本来打算坑害后辈的计划现在变成了我的自食恶果,身为教师的尊严却让我无法低下头来道个歉与她们好好谈一谈,所以现在班上的情况便从学生与老师的“各行其是”变成了“即时战略”,这也难怪那些任课老师们会说这个学期以来高一D班的纪律变得更差了。

我是陈祎,目前是西城女子学院高中部的数学老师,理论上还兼任着高一D班的班主任,是的,理论上,实际上这个班上听我号令的一个人也没有,这其中的最杰出的代表,又以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中间位置的黑发少女尤为,此时,她正将一本书铺开在桌面上认真的阅读着。

见此,我不禁感到头变的更疼了起来:“那个,薛晓雪同学,虽然说老师对于努力学习的孩子并不讨厌,但是啊,能别在上课的时候那么专注的看课外书吗?”

黑发的少女闻言抬起头来,双手举着书本将封面朝向我道:“是《时间简史》哦。”

“是《天书四卷》也给我收起来啊,混蛋!还冠冕堂皇的摆在桌面上,当我瞎了还是不存在啊?!现在是上课时间!课外书给我留到课后去看!”

“嘁!”

“别给我咂嘴啊!纪律可是所有人都去遵守才能形成的保护公约!”

深深地叹了口气后,我无奈的看着依旧在干着自己事情的全班学生道:“我说你们啊,老师我可是因为你们这次糟糕的月考成绩而被扣掉了20%的工资啊,不仅如此,你们还要承受每天放学后和周六周日上午强制补习的惩罚,难道这样你们都无动于衷吗?”

“什么?!怎么会这样?!”

“太过分了!怎么能够强制补习。”

学生们因为我忽然放出的消息顿时义愤填膺起来,让我不禁感叹这些小鬼还有救,但下一秒。

“真是的!明明只要扣老师的工资就够了,老师教不好学生当然是老师的责任,和学生有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如果扣20%不够就全部扣完啊,大人什么的就只会推卸责任,凭什么要让我们来承担后果啊?!”

“我们考试不及格明明是监考老师监考太严不放水的原因吧?要补习让监考老师去补习啊?为什么是我们?”

“够了!你们这群烂泥扶不上墙的臭小鬼!统统给我闭嘴!”,我拍着讲座恼火的道,“总之从今天开始,全班统统给我补习!下个月要是月考再有人不及格,我就亲自登门去拜访她的双亲,将她在学校里的表现添油加醋的告诉他们,还专门给她送去锦旗挂在她家所在的街道办门口,上书‘朽木不可雕’五个大字!”

“恶鬼!老师你是恶鬼啊!”

“抗议!我们要求得到平等的待遇!”

“我有一个梦想……”

“抗议无效!那个‘我有一个梦想’的!放学别走!今晚我就把你塞进走私船丢到非洲去!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梦想!”

就这样,高一D班的班会在又一次的吵吵闹闹中结束了,我则是身心俱疲的拖着无力的身躯游荡回了教职工办公室,然后一脸颓废的趴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坐在另一边的薛咲阳见状,不由得捂着嘴巴一脸奸笑的凑了过来:“啊咧?陈老师,一副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诶,看来一个人同时应付那么多女孩子果然是件累人的事情呐。”

我斜了她一眼后,用毫无情感的声音道:“薛老师,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像一种动物吗?”

“什么什么?是狐狸吗?”

“不,是兔子。”

“诶?人家还以为陈老师会说是狐狸呢,毕竟大家都这么说。”

“啊,大概是因为大家对那种兔子还不了解吧。”

“真的?雪兔吗?”

“不,流氓兔。”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右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机一下揪住了我的耳朵:“呵呵呵呵,陈老师真讨厌,竟然这样调戏人家。”

“痛痛痛痛痛!给我放手!你丫想要把我的耳朵拽掉吗?!”

好不容易从薛咲阳的手中逃脱,我一边揉着发红的耳朵一边瞪了脸上布满森寒笑容的她一眼道:“我说你啊,明明从头到尾的受害者都是我好吗?你平时开开黄腔也就罢了,为毛今天早上要在会议室里和闫冬夜那个女人一起坑我啊?”

“这个嘛,为什么呢?大概,是觉得这样比较有趣吧。”

“哈?有趣?”

“对啊,明明我那么努力都没办法让妹妹再亲近我,陈老师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把妹妹攻略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呐!”

“撇嘿呼丝丝……”

“嗯?陈老师你在说什么啦?人家听不懂诶!”

“别给我咬牙切齿的扯着别人的脸皮说话啊!动手动脚的,告你非礼了啊!”

“非礼啊!”

看着面前忽然大叫起来的薛咲阳,我不由得陷入了一脸懵逼的状态,然后下一秒,脑后便感受到了重击与剧痛,随即便是整张脸撞在桌子上的痛楚,昏过去的前一秒,我隐约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诶嘿嘿嘿,真没想到闫老师你竟然会配合我啊。”

“哼!别得意,只是从今天早上开始就非常想揍他一顿罢了。”

随后,我的意识便沉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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